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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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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這場來勢洶洶的寒潮, 在帝都停留的時間要比以往更久一些, 憑借著它自身的變幻莫測,讓更多的人因為一時不察中了招, 隨之而來的是流感病毒的長時間駐足。

醫院、小診所都因此陷入了“掛鹽水忙碌季節”裏,源源不斷的病人湧過來,護士們就像陀螺一樣繃緊了弦在工作,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忙地腳不沾地。

事實證明,話不能夠說的太滿。

哪怕你對任何事情都信心十足,也應該保持住適當的謙虛, 好給自己留一條可以全身而退的後路。

………因為你可能永遠都不知道, 你猜不到的某一瞬間的世紀大反轉會有多讓你難以招架到束手無策。

甚至於,它還會讓你淪為某人眼裏的笑柄。

晏城感冒發燒當然是被陳錦瑤傳染的。

他也沒禽獸不如地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就是擔心陳錦瑤晚上睡覺又踢被子, 才沒聽她的話搬去客房睡,抱著她鉗制住她亂蹬的雙腿睡了一宿後, 他光榮陣亡。

但他的犧牲並沒有得到陳錦瑤的同情,相反的,是嘲笑。

針管徐徐推入筋脈後, 晏城松了拳,眸子微瞇,涼涼地往陳錦瑤方向瞥過去一眼後, 揶揄的低笑戛然而止。

雖然用來形容夫妻不太適合, 但還能夠將就將就。

晏城抿著唇面無表情道:“曹植說得對,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頓了頓,“你好好品味一下。”

“………”陳錦瑤挑了挑眉,好半晌,懶懶地“噢”了一聲,敷衍的態度很明顯,一點都不真誠。

故意忽視她的敷衍,男人微微頷首,不計前嫌地告訴她一個深刻的道理:“互相殘殺只會兩敗俱傷。”

陳錦瑤:“…………………………”

與面臨的現實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理論聽聽也就算了,當時陳錦瑤內心湧上來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個。

然後,她聰明地選擇沈默,假意投誠,表示自己認同了他的這句話,實際上呢,還是看到他就忍不住想笑。

“………”晏城也不是看不出來她心中所想,但老實講,他實在是不明白她的笑點在哪裏,他長長地嘆了口氣,皺了皺眉後也沒再管她,放任自流保持沈默。

就這樣,一直到了第五天。

他倆肩並肩手牽手地再次來到醫院掛鹽水時,陳錦瑤再也笑不出來了,不僅笑不出來,她甚至還有點想哭。

就好像天天都吃一道菜一樣,吃久了,下意識地就會對這道菜產生生理性厭惡,短時間內都不會再嘗試它。

可這也沒有辦法,身體的疲勞感確實有在消減,高燒退了之後,並不能完全放下心來,它存在著極強的“後遺癥”,因為斷斷續續的低燒接踵而來,所以還是免不了一副病怏怏的有氣無力的狀態。

當然,這種狀態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好轉。

反正醫院裏的建議是,多來掛幾天。

可算是熬到了最後一天,也恢覆如初生龍活虎了。

“我從小到大進醫院的次數加起來都沒有這一次多。”晏城斜著眼特別冷靜地說。

聽語氣像是在和陳錦瑤控訴著什麽。

很顯然,他也是厭倦了。

陳錦瑤眼都沒擡不假思索地回答:“不可能。”

聞言,晏城蹙了蹙眉,他擰過頭,認認真真地掃了陳錦瑤一眼,眉宇間盡顯不滿,對陳錦瑤不相信自己的不滿。

陳錦瑤對掃視的眼神無動於衷:“誰知道你剛出生時在醫院的保溫箱裏睡了幾晚。”

“………這不算。”男人肅著臉一本正經地反駁。

然而,這毫無力度的三個字註定要將結局推向“反駁無效”中,並且,還被陳錦瑤給迅速駁回了。

他們倆你一言我一語壓低了聲音各執己見的行為在護士眼裏就是打情罵俏,冷冷的狗糧往臉上拍,拍了這麽些天,不說其他,倒也算是混了個臉熟了,護士取了兩只體溫計甩了兩下,交給眼前的這對夫妻,彎著眼笑瞇瞇地感慨道:“二位感情真好。”

聞言,陳錦瑤倏地噤了聲,怔住。

不知道算不算一語驚醒夢中人,反正這會兒她突然就挺手足無措的,再仔細往前回想,更是驚地一身冷汗。

她垂下眼,眼睫還顫了顫,除了聲“唔”外,就沈吟不語了,她不知道要怎麽說,還是擡起頭來禮貌微笑?

而就在她糾結到要不要擡起胳膊抓抓頭發時,旁邊的晏城替她回答了,聲線沙啞,“對啊,新婚。”

“………”結婚都半年了還扯新婚?

陳錦瑤側眸瞪他,然後就猝不及防地撞進他飽含笑意的瞳仁裏,下一秒,他勾了勾唇,表情愉悅。

她再次楞了楞,暫時性忘記了避開視線。

臉有點燙,耳朵好像也開始發熱了,她明顯察覺到了。

很正常的對視,在外人眼裏就是情意綿綿。

俊男美女,護士看地好生羨慕:“真好啊!”

陳錦瑤抿了抿唇,收回視線,低下頭安靜如雞。

幾秒後,擡腿踢了晏城一下,“哼。”

“?????”這可真是無妄之災,晏城微微垂眸,然後,湊過來嘴賤地輕聲問,“你害羞了?”

“嘶。”不出意料,又被狠踹了一腳。

晏城有所了悟:“………”噢,是惱羞成怒。

看著陳錦瑤難得露出一副要撲過來咬死他的表情,男人挑了挑眉,數秒後,他別過臉不去看她,莫辨的情緒像是要炸開了似的在胸腔亂闖,倒沒有讓他心煩意亂,回過神後,晏城彎了彎唇角,終於悶笑出聲。

頭頂的燈光折射到兩人的臉上,周圍並不喧鬧。

安安靜靜中,放大了心跳的聲音。

也到了春暖花開的季節了。

就連空氣中也隱隱約約地彌漫出甜味。

淡淡的,悄無聲息的,這大概是戀愛的味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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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好以後,天也放晴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一面發展,欣欣向榮。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

噢,雨過天晴。

噢,陽光總在風雨後。

以上所有文藝範兒的內容,皆是晏城整理出來的,其核心主要集中在一點,即他和陳錦瑤的相處上。

在此之前的一段時間內,晏城敏銳地察覺到陳錦瑤內心莫名其妙的不安感,而這種不安直接來源於他,經過交流,他發現自己被冠上莫須有的罪名,用假設“以後某一天突然遇到一見鐘情的對象”來給他定罪。

這著實冤枉,還是千古奇冤的竇娥冤。

但,大概是重視度還不夠,這潛在的問題並沒有得到妥善解決,只處理了表面,沒做到連根拔起。

淺層次的溝通以及這次“病來如山倒”的互相扶持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確實是消除了陳錦瑤內心的焦慮不安,至此,兩個人的關系又近了一步,甚至還時常在督尼跟前上演極其幼稚的鬥嘴打鬧畫面,距離感消除了,而每每如此,督尼都趴在地板上,理都不想理他們。

也因為自那次洱館之後,他們再也沒有遇到過那位叫“蘇冉”的原書女主,這讓陳錦瑤稍稍有了點僥幸心理,還想利用這僥幸再豪賭一把。

當時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嫁給晏城是把豪賭。

婚後到現在,她自認為自己是賭對了,而接下來她要試著進行第二場豪賭,她必須得承認,“日久生情”這個詞確實有一定的可靠性,至少她現在已經對晏城生出了不舍,而自己這樣也很作很鬧騰。

但總感覺,像是被牽引住了,沒有辦法。

陳錦瑤的這些想法自欺欺人地將不安給藏起來了。

藏在一個她自認為很安全卻隨時會爆發的地方。

隨後,日子照常過。

周六,風和日麗,陽光明媚。

陳錦瑤將家裏每個地方的窗戶都打開,指揮著晏城將被子放到陽臺上去曬。

殘留的病毒必須得驅逐幹凈。

“這被子一曬,晚上睡覺得熱死。”晏城踩著拖鞋往外擠時撇撇嘴說了一句。

陳錦瑤沈默了一下。

也是。

這鬼天氣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讓你防不勝防。

寒潮過後,連個轉折期都沒有的就迎來了酷暑的炎熱。

而明明,連立夏都還沒到。

陳錦瑤:“曬完就裝起來放掉好了,蓋薄被吧。”說完,擡手指著某個方向,“好像就在那個房間的第二個櫃子裏,你去找找看,找到了就拿出來放到主臥去。”

晏城視線順著陳錦瑤手指的方向望去,片刻後點了點頭。

這種看似激不起任何風浪的平淡日子,成了晏城和陳錦瑤的主生活,很神奇的,倒也過地有滋有味。

當然,也不僅僅局限於佛系的搭夥兒過日子中。

有時候氣氛到了,只需要相互對望一眼,就能電閃雷鳴火花四濺,晏城會把陳錦瑤壓在沙發上,或者直接抱著她讓她坐在自己大腿上,然後湊上去,小心翼翼地含住她的唇瓣,勾著她跟他一起沈淪,等氣喘籲籲地放開彼此時,晏城會拿鼻尖輕輕蹭著陳錦瑤的臉蛋,七八分鐘後,他稍稍平覆下來了,才開口問:“老婆,你覺得我們倆現在像不像在熱戀期?”

“像。”她想也不想地回答。

就是能踏踏實實的,將兩人的狀態推升到前所未有高度上的和諧,總之,就差捅破那層薄如紗的窗戶紙了。

只不過,令人驚訝的是,這層窗戶紙居然會以那樣激烈的方式捅破………

此事,暫且不提。

自欺欺人沒有用,光靠挖個洞埋起來而沒有連根拔起的不安終究還是爆發了。

五月初。

老顧客季曉推薦的那位矯正牙齒的同學來了診所。

陳錦瑤怎麽也沒有想到,這位同學會是蘇冉。

蘇冉:“陳醫生你好,我是來看牙的。”

陳錦瑤默了默,艱難地擠出:“你好。”

隨後,蘇冉驚呼:“咦,我記得你哎。”

陳錦瑤勉強保持住得體大方的微笑:“………………………”

這可怕的主角光環所帶來的再次相遇的緣分讓陳錦瑤差點皸裂了自己一貫雲淡風輕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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